2023年09月20日15:18 第一財經
資料來源：新浪財經
市場正在尋找任何日本央行可能比先前預期更快退出超寬鬆政策的跡象。
本週五，日本央行將公佈最新利率決議。這是日本央行總裁植田和男性表態「存在年底退出負利率可能性」後的首次議息。
幾乎所有經濟學家和市場人士一致預期日本央行本週將繼續按兵不動。但同時，市場正在尋找任何日本央行可能比先前預期更快退出超寬鬆政策的跡象。目前，雖然大部分分析師都認為年內結束負利率幾乎不可能，但確實提到了對退出負利率時點的預期。同時，市場同樣關注，退出負利率對日本股債匯市的影響，以及對全球市場的外溢效應。
年內會否退出負利率？
此前，植田和男在上任以來首次公開採訪時表示，如果日本央行對物價和工資將持續上漲有信心，結束負利率是可行的選擇之一；央行有可能在年底前獲得足夠的信息和數據來判斷工資是否會繼續漲。由於日本通膨已連續16個月超過2%的目標，今年來，市場一直猜測日本央行很快就會開始升息，植田和男的表態似乎更提高了這個可能性。
但有知情人士稱，日本央行官員認為，身為首位學者型行長，植田的學術交流風格是與前任行長黑田東彥最明顯的區別。黑田固執地堅持劇本，用固定的短語重申刺激的必要性，而植田則傾向於對記者提出的問題給出完整的、有時甚至是不同的答案。雖然這項做法令日本央行的一些官員感到緊張，但確實可以對市場影響進行「路演」。該人士補充稱，植田和男的表態並未釋放任何新的政策訊號，「他的言論只是表明，日本央行官員們認為在決定是否調整政策時，需要權衡上行和下行風險」。
大部分接受第一財經記者採訪的分析師也認為，植田和男的觀點其實並未改變，日本央行年內結束負利率的可能性很低。
瑞士百達財富管理的亞洲宏觀經濟研究主管陳東對第一財經記者稱，在7月超預期調整殖利率曲線控制（YCC）政策後，鑑於全球經濟和國內通膨的不確定性，日本央行很可能在今年餘下的時間裡按兵不動，從長期來看，進一步放鬆甚至取消YCC政策是大概率事件，可能發生在明年下半年，而退出負利率政策可能在其之後發生。
澳洲聯邦銀行經濟學家兼貨幣策略師孔（Carol Kong）認為：「日本企業最一段時間的加薪步伐放緩，物價也可能在稍後出現疲軟，這會讓日本央行更難長期持續實現其通膨目標。因此，日本央行收緊貨幣政策的理由仍然不太充分。”
但同時，植田和男最新的表態確實令市場提前了對日本央行結束負利率時點的預期。在採訪後接受媒體調查的46名經濟學家中，有一半預計，日本央行將在明年上半年結束負利率，而一個月前僅有31%的受訪者如此預期。德銀更大幅提前了預期，將退出YCC的時點從此前的明年4月提前至今年10月，將退出負利率時點從明年12月提前至明年1月。
此外，植田一直比黑田更願在意政策對日圓的影響，此前在調整YCC政策時，他就坦言日圓波動性是促使放寬收益率區間的一個考慮因素。因而，一些市場人士認為，植田近期退出負利率的表態某程度上也是為了口頭提振日圓。在訪談前，日圓對美元已逼近去年的干預位150，植田和男的表態一度推高了日圓。日本經濟研究機構Totan Research的首席經濟學家加藤泉（Izuru Kato）就告訴第一財經記者：「植田的表態可能是因為他無法忽視日圓疲軟，放棄負利率的時機也將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匯率的影響。”
瑞銀證券（UBS Securities）的首席日本經濟學家、日本央行前官員Masamichi Adachi表示，雖然植田和黑田在實現穩定通膨的決心上並無二至，但植田是更好、更有邏輯的溝通者，也更具備根據經濟變化調整政策的能力。不過，他也稱，美國經濟前景和明年的「春鬥「仍存不確定性，在退出負利率前，這些都是植田必須不斷審慎對待的問題。
日元日債日股如何接招？
在日圓方面，陳東告訴記者，「日本央行在7月下旬進一步放鬆了YCC政策，但日圓在8月的表現仍不理想，凸顯了日圓對美國實際長期利率的敏感性。由於美元和日圓利率差仍維持高位，日圓在短期內可能還會繼續承壓，直到市場確認美國升息週期見頂。如果日本退出負利率，將是日本央行貨幣政策正常化的一個標誌性舉措，可能在短期內推升日元。 ”
在日股和日債方面，陳東對第一財經分析道，退出負利率政策短期將壓制日本股票和日本債券收益率上升，日本國債收益率的上升也可能推升包括美國國債在內的其他發達國家公債殖利率。從更長遠的角度看，陳東稱，退出負利率標誌著日本經濟的正常化，對日本來說是個好消息。何況即使退出了負利率，日本的貨幣政策依然比世界主要已開發國家寬鬆得多。基於日本經濟的結構性改善，加上相對寬鬆的貨幣環境，仍有利於日本股票。
岡三證券（OKasanSecurities）高級債券策略師鈴木（Makoto Suzuki）對第一財經記者稱，伴隨日本央行退出負利率政策，「日債會遭到進一步拋售，10年期日債收益率可能會進一步上升，但拋售是有限的，因為大量日本債券由日本央行持有，投資者沒有足夠的日本國債可供拋售。”
美銀分析師哈內特表示，在負利率政策下，銀行和其他金融機構將多餘的現金存放在央行需要支付利息。因此，日本央行超寬鬆政策期間，銀行股一直受到壓制，而結束負利率政策，有利於提高銀行獲利能力和估值水準。
事實上，日本股市的利多因素不僅在於退出負利率的可能性。根據數據統計，過去三個月，華爾街分析師將彭博世界大中型股指數（Bloomberg World Large & Mid Cap Index）中囊括的193家日本企業股票的目標價上調了10%，領先全球所有其他主要市場。該指標涵蓋了全球43個股市的2751家企業。強勁的企業獲利前景和日本經濟穩步復甦支撐了分析師的看漲情緒。
對全球市場有何外溢效應？
市場同樣關注的還有日本結束YCC政策和負利率的外溢效應。一旦日債殖利率隨日本升息而走高，日本目前持有海外債券量較大的美國、澳洲、法國和荷蘭的資金可能回流，衝擊相關債市。今年3月，德銀曾估算，日本貨幣政策正常化可能刺激日本投資人從全球債市撤回6,000億美元，轉而投入日本公債。
阿波羅全球管理（Apollo Global Management ）的首席經濟學家斯洛克（Torsten Slok）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由於日本國內投資者持有約2.5兆美元的美國股票、債券和信貸資產，日本退出負利率將給美國「在更長時間內維持更高利率」的貨幣緊縮時期火上澆油，「關鍵風險是，在日本國債收益率上升的推動下，投資者進行資產重配，流出美國金融市場，回流日本金融市場。”
瑞穗國際（Mizuho International Plc）的全球宏觀策略交易主管查特維爾（Peter Chatwell）也認為，日本貨幣政策調整會加劇美國和歐洲正在進行中的量化緊縮的影響。他稱，根據宏觀模型，日本投資者流入海外資產——政府債務、流動性信貸資產和股票——的資金是目前全球政府期限溢價較低、流動性信貸資產利差收窄和股票風險溢價較低的重要驅動因素。一旦日本也開始升息，全球債市期限溢價將走高，這將導致歐美金融狀況的實質收緊，企業借貸成本將更高，買房者需支付更高的抵押貸款利率，全球信貸市場和股市的估值也將面臨測試和調整。由於美國相較於歐洲和英國的去通膨進程更順利，政策空間更大，短期內，歐洲債券和英國金邊債券的風險會更大。
貝萊德投資研究所表示，日本提高利率也可能損害全球市場中對利率敏感的其他領域，例如採用高槓桿的貨幣套利交易和估值較高的股市。斯洛克也稱，日圓的貨幣套利交易有潛在的解除可能性，這種交易過去多年來得益於日本超低利率，槓桿化了數萬億日元，流向全球市場尋找更高收益。如果交易解除，全球利率和貨幣市場波動性會更高，風險資產會因此承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