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吳斌 上海報導
去年8分鐘過度鷹派發言“嚇崩”市場的教訓還歷歷在目，美國聯準會主席鮑威爾今年變得更加謹慎。
8月24-26日，2023年傑克遜霍爾全球央行年會舉行，主題為“世界經濟的結構變化”。當地時間8月25日，鮑威爾發表了備受關注的演講，與去年僅有8分鐘且明顯更為鷹派的講話相比，今年鮑威爾講話大概持續了20分鐘，在釋放可能繼續加息訊號的同時也多次強調會謹慎行事。
對於“做得太少”和“做得太多”的風險，鮑威爾坦言，做得太少可能會讓高於目標的通膨變得根深蒂固，最終需要貨幣政策緊縮過度，以高昂的就業成本對抗更持久的通膨。但做得太多也可能對經濟造成不必要的損害，實際利率現在已轉為正值，遠高於市場對中性政策利率的主流估計值。之前的緊縮措施可能尚未在整個系統中全面發揮作用，所以需要從現在起“謹慎行事”。
對於美國物價漲幅放緩，鮑威爾一方面表示歡迎，強調這主要歸功於緊縮的貨幣政策和供應鏈危機緩解。但他同時警告稱，即使近期的通膨資料較為有利，但抗通膨之戰仍有很長的路要走。
因此，鮑威爾表示，如有必要，美國聯準會準備進一步加息。“雖然通膨率已從峰值回落，是一個可喜的進展，但仍然過高，我們準備在適當情況下進一步加息，並打算將政策保持在限制性水平，直到我們確信通膨正在朝著目標可持續下行。”
整體而言，鮑威爾講話釋放的訊號仍偏向鷹派。雖然美國聯準會可能會在9月會議上暫不加息，但不能排除今年年底之前還有一次加息可能，而且沒有任何跡象表明美國聯準會正在考慮降息。在鮑威爾表態可能進一步加息抗通膨後，美國聯準會11月加息25個基點的機率升至約三分之二，美國國債遭遇新一輪拋售，殖利率走高，美元指數上漲，美股則先跌後漲。
今年7月，美國聯準會宣佈將聯邦基金利率目標區間由5%-5.25%上調25個基點至5.25%-5.5%，達到22年來最高，這也是去年3月以來的第11次加息，累計加息幅度已達525個基點。
隨著數十年來最激進的加息週期走到尾聲，美國聯準會抗通膨之戰進入新階段，貨幣政策的下一步備受關注。9月之後美國聯準會會不會再加息？利率會在限制性水平上維持多久？對此，鮑威爾勾勒了一條利率“更高更久”的路徑。
鮑威爾表示，要將通膨可持續地降回2%水平，將需要一段經濟增長低於趨勢的時期，勞動力市場也需要出現某種程度的降溫。雖然現在勞動力市場的重新平衡正在持續進行，但如果勞動力市場的緊張狀況不再緩解，也可能需要貨幣政策作出相應調整。
對於美國經濟沒有如預期般降溫，鮑威爾表示美國聯準會正保持警覺。今年美國GDP增長已超出預期，高於長期趨勢。如果更多證據表明經濟增長持續高於趨勢水平，可能會使通膨壓力上升，並可能導致貨幣政策進一步收緊。
美國前財長薩默斯分析稱，美國聯準會有可能需要至少再加息一次。“在未來幾個月內，可能會看到美國聯準會不得不再加息一次，甚至更多。目前沒有太多經濟放緩的跡象，一些人估計三季度美國經濟增速甚至可能超過5%。”
在鷹派言論背後，深諳“平衡之術”的鮑威爾也在儘量避免發言過於鷹派。儘管未來可能再次加息，但鮑威爾暗示美國聯準會可能會像市場預期的那樣在9月會議上維持利率不變。“在未來的會議上，我們可以謹慎行事，以便評估即將到來的資料以及不斷變化的前景和風險。”
道富環球投資顧問首席投資策略師Michael Arone分析稱：“鮑威爾繼續在走鋼絲，他的一系列講話表明，他對貨幣政策的進展和通膨的緩解感到滿意。但他也堅持認為，美國聯準會仍有工作要做。”
此外，近幾個月來，關於美國聯準會上調通膨目標的討論再度燃起。鮑威爾反駁了外界對美國聯準會可能提高通膨目標的猜測：“2%就是我們的通膨目標，將來也是如此。”
在鮑威爾演講後，“老債王”比爾·格羅斯表示，利率“更高更久”是他從鮑威爾講話中得到的“有些委婉的資訊”。10年期美債殖利率未來可能會升至4.50%，而短債利率有望相對持穩。
相對於美國聯準會未明說但大致輪廓已現的貨幣政策路徑，歐洲央行行長拉加德在傑克遜霍爾全球央行年會上的發言更為謹慎。
拉加德並未透露9月歐洲央行是否會繼續加息，而是描述了一個“不確定的時代”，她強調各國央行需要為經濟提供錨點，確保物價穩定與各自的使命相符。
為使通膨回落至目標水平，拉加德表示：“在當前環境下，對歐洲央行來說，這意味著將利率設定在足夠具有限制性的水平，維持必要長的時間，以使通膨率及時回落至2%的中期目標。”
事實上，拉加德和鮑威爾言論的微妙差異背後折射了歐元區和美國不同的經濟和通膨格局。儘管歐元區經濟目前勉強避開了衰退，但仍處在衰退邊緣，而美國經濟卻呈現了更強的韌性。通膨方面，歐元區7月CPI仍處在5%以上，而美國已進入“3時代”。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總裁格奧爾基耶娃預計，在大多數主要央行官員去年都忙於收緊信用環境以減緩價格漲勢之後，全球貨幣政策將出現分化，例如，美國經濟增速快於歐盟，貨幣政策也出現一些分化。
在本輪加息週期中，美國聯準會已暴力加息525個基點，而歐洲央行僅加息425個基點，整整比美國聯準會低了100個基點。
展望未來，歐洲央行需要等待最新的8月CPI資料來決定9月是否加息。但不管歐洲央行9月是否暫停加息，本輪加息週期大機率尚未結束，歐洲央行後續或仍將擇機謹慎加息。
在傑克遜霍爾央行年會上，歐洲央行管委、德國央行行長Joachim Nagel表示，他不確信通膨得到控制的程度足以停止加息，貨幣政策決定取決於未來幾週的更多資料。“我們不應忘記現在的通膨率仍在5%左右，還是太高了，歐洲央行的目標是2%，所以還有一些路要走。”
此外，歐洲央行管委、奧地利央行行長Robert Holzmann也表示，可能不得不“或多或少”繼續上調利率，推動歐元區通膨回落至目標水平。“目前尚無通膨警報解除的訊號，我的猜測是未來再加息一點，但最終將由資料決定。”
